金光平先生與契丹大小字、女真大小字 　　紀念金光平先生逝世四十周年 　　金适 　　契丹字和女真字都是我国的古文字,与众不同的是它们內部又各自以“大字”和“小字”之稱而區別為兩種不同體例的文字。女真字的創制在契丹字之後,史書亦明言“依契丹字制度”所製,是則“大字”、“小字”之稱源于契丹人的命名。但是,契丹大字和契丹小字之間有何區別,《遼史》沒有説明;正如其後創制的女真大字和女真小字之間的異同《金史》亦無記載一樣。于是,契丹大小字和女真大小字自發現後一個多世紀以來,曾被各國學者多方揣測而披上了神秘莫測的面紗。而最先掲開這兩幅面紗的人,便是中國學者金光平(愛新覺羅恒煦)先生。 　　1957年,金光平先生在對比研究了遼寧錦西出土的《蕭孝忠墓誌》和遼慶陵出土的遼帝、后哀冊之後指出,慶陵契丹字有單文,也有兩個單文以上的拼合字,拼合字多是兩個單文至七個單文連綴而成的複體。由此可知,契丹語是多音節語,由于毎個語詞音節的多寡,也就影響了毎個字形的繁簡。而錦西契丹字和慶陵契丹字相反,字形簡單、整齊,與女真文相近。制字的方法,有的直接借用漢字,有的略改漢字的筆畫。因此,《契丹國志》所謂“以隸書之半增損之”的契丹大字,正與錦西契丹字相合,而慶陵契丹字是模仿回鶻的表音文字,恰好與《遼史》所謂迭剌所制“數少而該貫”的契丹小字相合。《金史》載1119年女真大字創制之後又于1138年制女真小字,與女真大字並行使用。但現存的女真字石刻和《女真譯語》的女真字與慶陵契丹字的字體不合,而與錦西契丹字的字體相近。由此可知,現存女真字是仿自契丹大字的女真大字,而女真小字則很可能是仿照契丹小字而制的一種音節字母連綴成文的文字。(載《考古學報》1957年第2期) 　　1962年,金光平先生將契丹大小字和女真大小字的區別及特點作了進一歩深入的論證,成為目前學術界通行的定論。(載《內蒙古大學學報》1962年第2期) 　　金光平先生不幸于“文革”之中早逝,但是先生以敏鋭的學術眼光洞察出契丹大小字、女真大小字的區別,為後繼學者的研究指明了正確的方向。 　　自金光平先生對契丹大字做出科學論斷以後,半個多世紀以來,契丹大字研究的進展始終處于遲緩狀態。與之相比,契丹小字的研究在進入21世紀以後出現了突飛猛進的局面。隨著契丹小字墓誌中的大量語詞被解讀、多數文法現象被闡釋,這些都成為推動契丹大字研究的重要鋪墊。大字和小字，文字類型雖不同,但書寫的是同一種語言。因此,以契丹小字的釋讀成果為基礎、對比契丹大字的研究方法,就得以在短時間內將相當一部分契丹大字的音和意釋讀了出來。 　　金光平先生的孫女烏拉熙春,繼承先生的學業,專攻契丹、女真文字研究。 她根據現存契丹大字墓誌所做的研究結果表明, 共出現1002個契丹大字(不計異體字)。這個數字,為正確認識契丹大字的性質提供出一個嶄新的根據。迄今為止,對契丹大字的性質有過種種看法,共同點不外都是“契丹大字是表意文字”。這些看法大約都是出自《契丹國志》卷一〈太祖大聖皇帝〉“渤海既平，乃製契丹文字三千餘言”那句話的誤導。契丹大字的性質,簡言之,就是“表意－音節文字”。但其中表示音節的字,又是一種不完全性的音節字,亦即同一個音節並不固定使用同一個字來表示。根據不同的場合,同一個音節往往有不同的文字面貌。用表意字表示詞根語義;用表音字拼寫詞尾音節,這是典型的“表意－音節文字”的構成形式,女真大字繼承了契丹大字的傳統,沿著“表意－音節文字”的道路進一歩發展,音節字較契丹大字更為合理而簡潔。據金啓孮先生和烏拉熙春共同編纂《女真文大辭典》時所統計的女真大字共1307個,通過“表意字後續表音字”、“複數表音字的組合”等方式可以用這些女真大字表示出所有的女真語詞。女真大字既然是受契丹大字的啓發而創製的,逆而推之,女真大字的這些表音方式必承自契丹大字。 　　　金光平先生對女真小字的推測,也在十年之後由出土文物得到了證實。 　　自1972年至八十年代初,接連在河北、黑龍江、吉林等地發現刻有文字的金銀符牌四面,符牌上方鐫刻有近似漢字“主”的標記,這是宋人所記載的“阿骨打花押”,則符牌當屬金代遺物。這些符牌上的文字曾被認作契丹小字,但經烏拉熙春的考證結果表明,符牌上分成兩組鐫刻的六個字,都不見于契丹小字。其中的一個字與女真大字字形相同,證明符牌文字當屬女真字係統的文字。這六個字以三個為一組拼寫一個單詞的表音方式,正與契丹小字相同。由此推定,這些符牌上的文字就是金熙宗創制的女真小字。 　　女真小字自1138年創制後史載1145年付諸使用,但迄今為止只發現了刻在符牌上的六個字,其他女真文字資料皆是女真大字。關于女真小字為何未得以廣泛流傳的原因,金啓孮先生做過精闢的解釋。主要原因在于女真小字繼承了契丹小字的繁瑣弊病。契丹小字不同于契丹大字的最大特點就是使用三百多個表音字,通過一定順序堆壘為一個方塊形狀來拼寫單詞的語音。其制字初衷本是欲使文字與多音節粘着型的契丹語相適應,但堆壘的結果卻比契丹大字筆畫繁冗。對于初學而言,契丹小字有其表音清晰、識讀便利的優點;但對于實用而言,在書寫上反不如契丹大字簡便。女真大字既繼承了契丹大字用表意字表示詞根音節的傳統,又兼取了契丹小字的表音特長,因此在二、三十年間就已經發展成為一種表意字和表音字相結合的既較契丹大字的表音明確、又較契丹小字的書寫方便這樣一種兼有契丹大小字雙方優點的文字。而金熙宗所創制的女真小字,由符牌可知,這是一種單純模擬契丹小字的文字,承襲了契丹小字書寫繁冗的弊病,因此其創制意義與契丹小字補契丹大字不足之作用完全不能相提並論。所以,當金熙宗被弒以後,女真小字因其應用價值遠遜于女真大字而終于被歴史所淘汰。 (作者单位:中国农业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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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 修改 撤销 录入时间：2006/6/21 23: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