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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文献_中国当代文献~资料_17号馆文选__灾难惊醒世界

破碎了的黎明

钱刚

  3时42分53.11秒,唐山上空出现强烈的几次蓝色闪光,地上狂风呼啸,惊雷轰响,大地发了疯似的摇撼,几秒钟后,唐山破碎了,一片死寂,灰色的尘雾浓浓地笼罩着唐山,整个唐山,没有一点声息。
  
  就是这短短的几秒钟,唐山市区和农村682200多间民用建筑中,有656100多间倒塌和受到严重破坏。除夜班人员和极少数早起者,绝大多数唐山人均在睡眠的情况下遭此浩劫。
  
  地震震动情况如下——
  
  极震区(烈度十一度):唐山市区内,等震线约略呈北东走向的椭圆形状。东起开平区的越河,西至土产仓库、矿冶学院,往北到达煤研所、二十一中,往南到女织寨公社,短轴在5公里上下,长轴约10.5公里,整个极震区面积达47平方公里。
  
  十度区;东起古治、大庄坨公社,北到付家屯公社和五辇庄公社,面积约为320平方公里。
  
  九度区:东起滦县霍庄,西至宁河岳龙庄,南抵丰南县小集、西葛庄,北到丰润县李庄子一线,面积约为1430平方公里。
  
  八度区:东起卢龙县石门,西至宝坻县林亭口,北起丰润县北部的火石营,南到渤海边,面积约5470平方公里。同时天津市的破坏已达八度。
  
  七度区:东起抚宁县枣园,西到黄骅县歧口,往北则到三河、蓟县、遵化以北,往南则至渤海之中,面积约26000平方公里。(七度区虽远离唐山,但竟使蓟县辽代白塔塔身震裂、塔尖坠地;遵化县清东陵包括葬有慈禧的陵墓的石人石兽掀倒;往北万里长城的烽火台倒塌。)
  
  六度区:大约以承德、怀柔、房山、沧州一线为界,包括北京市在内的广大地区。
  
  极震十一度区内,所有建筑一律被摧毁倒塌,荡然无存。质量较低的砖瓦被挤成粉砾,钢筋混凝土的梁柱被撕裂、挤酥、扭断。房屋砖墙倒塌、预制板的塌压,造成严重伤亡。唐山市路南区建筑密度达70,也在极震十一度区内,地震发生时,地裂缝穿过该区,其主要裂缝带沿东北方向延伸,宽30米,长16公里,一路穿过民房、围墙、路基和河渠,如同一道通向地狱的漆黑裂口,使农研所、东新街小学、地委党校、唐山十中、二十九中永远消失了踪影。极震十一度区再没有任何人类建筑的立物。广大农村的砖石、土墙、房屋全部毁坏,难有幸免。
  
  地震的破坏性,设置了一个个惊天动地的惨烈景观——
  
  唐山人民医院大楼十多米高的高楼竖直叠落,一落到底,所有的一切叠摞在一起,只形成了几米高的废墟。
  
  矿冶学院图书馆藏书楼底层整体向西滑行平移,使上面三层落地,如同陷入地下一截。
  
  唐山十中门前水泥马路被拦腰震断,一截向左,一截向右,彼此错开一米多。
  
  火车站铁轨扭成蛇形,有些路段俯瞰像扁平的铁葫芦。行驶的15节车厢的北齐四十次特快列车7节脱轨,1节颠覆。钢混枕木被辗碎430根。载有10吨柴油的牵引机车在剧烈的晃动摇撼中燃起冲天大火。
  
  雄伟宽阔的湾河公路大桥,几截桥面震落河水,剩下的斜搭桥墩成滑梯状,如同一长串零乱无序的玩具积木。
  
  开滦医院的七层大楼,变成三角形斜塔,阳台全部震塌,三楼阳台直直地砸叠在二楼阳台上,欲坠不坠。
  
  市委宿舍楼的一面墙被震倒,暴露出楼内各家各户的家用设备。外宾招待所餐厅只剩下一个空框架。
  
  浓浓的灰雾将散之际,两只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狼四处奔窜,跃过断墙残壁、瓦砾堆和尸体,最后冲上凤凰山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嗥。
  
  只有极少数人保留下那“破碎的几秒钟”的记忆——
  
  一个值班的护士在那几秒钟看见西北方的天空特别亮,好像失了火,又听不见人喊,到处如同死了一般。这时空气中传来“呜——呜”的巨响,像百八十台汽车在同时发动。房子猛烈摇晃起来。这位护士奋力冲出屋,死死抱住一棵大树,只觉得大地晃悠,人和大树都往一个万丈深渊落下去……
  
  两位早起锻炼者突然听见“呜——呜”的如刮大风的声响,只见东北天边火红一片。大地紧跟着颠簸起来,两人死死抓住公园的铁栏杆,眼看着对面大楼眨眼工夫就倒下来。当他们跑回自己的家——哪里还有家,整个四周已是一片平地!
  
  一位当时在火车站候车室的幸存者永远忘不了地震的那声巨响。3点多钟,看见天色昏红好像在打电闪,她跑进候车厅。巨响瞬间她还以为是两列高速行驶的火车头对撞了。大厅摇晃起来,不断有东西落下来砸在人脑袋上的声音,被砸中的大人孩子一声接着一声惨叫。接着“轰隆隆”一声,整个候车厅落了架,几百人全被砸在里面,她听见很近的两声惨叫:“哎呀——”、“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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