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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爱林,林就得非爱徐吗?——林徽因之子梁从诫谈《人间四月天》

胡殷红

  在电视剧《人间四月天》热播期间,采访林徽因之子、历史学家梁从诫先生无疑有种特殊的意味,话题自然直接导向大众传媒对历史人物的处理上。
  
  关于徐志摩与林徽因的感情纠葛沸沸扬扬了半个多世纪,但梁从诫却断然否认徐林之间有恋情,梁认为,林自己有信为证,林在给胡适的信中说到:因为我大爱这个家了,不愿意割舍,这就是我不能够爱徐的缘故。如果让我再来一次,情形也大抵是如此。林说过:“我从来就没想过,徐比我大8岁,是我父亲的小朋友,差点叫他叔叔。”林还说过,我是认识徐,但认识不等于爱。而梁从诫也认为,为什么徐爱林,林就非得爱徐呢?
  
  但不仅《人间四月天》,在许多著述中大都特别强调徐和林的情感关系,这似乎成了一个定论,为此梁从诫解释说,那你要好好把百花出版社出的《林徽因文集》读一读,读林的信,读林对徐的怀念文章。要看林是用一种怎样的感情对待徐志摩。徐去世后,林徽因想看看徐刚刚认识林时的日记。但找不到。这也就成了一桩公案。有人传说,是林徽因把日记扣住了后来弄丢了。纯属胡说。我从《近代历史研究》中找到当年林给胡适写的一封信中发现,当时胡是这些人的老大哥,所以林对胡适很崇敬的,并向他诉苦。林是一个不会作假的人,不是善于演戏的人,特别真、善。所以说电视剧把林和徐的关系演成这样是挺俗气的。中国人从来不信男人和女人之间有友谊。以这种庸俗世侩的心态,以这种小人之心来表现那个年代的文化人之间的关系是不到位的。像电视剧中表现的,徐恶狠狠地说:“梁思成不是我的对手”,“你爱不爱我”。我看时心想,要是林徽因早给他一个耳光了,你有什么权利对我说这样的话。剧中林却像一只小绵羊一样只知道哭,林根本不是那样。林是一个不论在生活里、事业上、感情上都非常独立、勇敢、有个性的人。可该剧简直把她写成一个在徐的威胁下被爱情追逐得无处躲无处藏的可怜女子,最后又拿梁思成当成救命的稻草,从未摆脱徐的纠缠,这完全违背了历史的真实。
  
  他们的亲密感情会成为佳话,就因为它不同寻常,如果是庸俗的三角恋爱就不值一说,多得是。它就是与众不同,不同在非常含蓄,自我克制,非常深沉,非常尊重对方,这是那个年代人的感情特点。电视剧中徐表现出来完全不尊重林,和对张幼仪的不尊重是一样的。林长民和梁启超都是徐的师长,他们都很爱徐。徐不敢对林家小姐粗暴。徐也不是这样的人,徐即使在失恋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更多事情,事业上的问题,想的是当时中国的知识分子如何和世界接轨,他当时已经进人了世界级的人文对话。
  
  当记者问到按照人们现在的思维方式,如果徐爱林这种感情介人一个家庭,那么林和梁的感情是不是会出现问题,你印象中父母的关系是怎样时,梁从诫坦承,在我的记忆中,父母给我的感受是一体的,他们经常吵,吵的内容都是有关于他们在学术见解上、具体工作问题上的。
  
  抗战期间生活很苦,很艰难,但他们感情依旧。我父亲对我母亲是那样的赞赏。他曾说过,我所有写的好的文章的眼睛都是你妈妈点上去的。我的父亲擅长绘图、制作,而我母亲又是充满灵感的。我的母亲出点子,由我父亲来实现。他们是非常融洽的,从现在一些保存的信件、资料;照片上也可以感觉到。
  
  在我母亲病得很厉害的情形下,两个还互相支持,很恩爱。如果说当初林徽因要是同徐结合;那么只有诗人的林徽因,而林同梁结合既是诗人的林徽因,又是建筑的林徽因。
  
  其实对我来说,家给我感觉特别温暖,对我们孩子来说是一个特别有创造精神的家。
  
  作为亲属,梁从诫对电视剧的批评是可以理解的,但作为一部电视剧,它不是历史纪实片,它想要反映的只是徐志摩的情感经历,但梁从诫还是认为,我们这一代人对文学史、文化史、政治史上占一席之地的人物抱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是不严肃的。我只是希望大家用一个公正平和的态度对待历史。
  
  梁从诫最后说,我并不是要求电视剧要写成历史纪实,对于文学、艺术化了的作品允许夸张允许敷衍,但应该在总体精神的把握上准确。这部电视剧在写徐、林他们之间关系上是失败的。因为用了真名真姓,如果不是他们的真实姓名,只是一个三角恋爱故事也罢了,可以随便发挥。但是如果用了真名真姓就有了一种道义上的责任,要基本符合历史真实。
  摘自《南方周末》
  
  
原文 发表于《南方周末》  浏览: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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