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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我们慈爱的母亲

追忆亲人教诲

王佳存

  追忆亲人教诲
  
  我生于农家,是祖父母的长孙,母亲的长子,很得家人的疼爱。先祖母曾告诉我,旧时农村常有流动的卖炒花生的小贩,每走到我家门口时,总要提高嗓门喊两声,于是奶奶便出来给我买上一把花生。从我记事起,好像家境就不是很好,买花生的事也不怎么记得了。生活虽然清苦,但家人给了我们全部的爱,含辛茹苦抚育我们成人,用朴素的语言给我们讲深刻的人生哲理。如今,我已是奔中年的年纪,祖父母、母亲先后谢世,与我们阴阳两隔,但亲人的教诲永留在我的记忆中。
  
  爷爷的教诲
  
  爷爷自幼读书,但却没有考中秀才,这是爷爷一生的憾事。即便这样,爷爷也是村里的知识分子了。随着我们一天天长大,爷爷一边带着我们干活,一边在闲暇之余教我们些他认为有用的知识,更是教我们些做人的道理。
  
  1、“吃亏常在,吃亏是福”。这是爷爷常挂在嘴边的话,爷爷教导我们别怕吃亏,永远不要多占便宜,要让别人如适(注:满意)。在那物质极度缺乏的年代,爷爷对少得一颗树、一分宅基地等等能够安之若素,我们年少气盛,常认为爷爷窝囊。
  
  2、“咱忍着、让着”。生活中,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爷爷总是拿这句话对我们说,不要逞强好武,非要一争高下。由于经济落后,有些人依仗家族势力,欺压弱小,爷爷总是让我们忍让为先,多给别人说好话。以缓和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3、“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每当不听话的时候,爷爷就对我说这句话,小时不甚了了,可是现在当了父亲,为经常给儿子念叨的却是这句话。
  
  4、“浪费馍馍饭,要短阳寿的”。爷爷一生节俭,视粮食如生命。爷爷虽然也是读书之人,但对生命特别流连,特别怕死。把馍馍饭与寿命联系在一起,足见爷爷对粮食的珍视。吃饭的时候,爷爷见我们吃不完,总说,别倒,给我。其实我们剩的也就是一些菜汤。
  
  爷爷1989年撒手而去,14年过去了,对爷爷的话有了更深的理解,也许是爷爷韬光养晦吧,我们在农村度过的岁月是平静的,与邻里乡亲相处得也不错。爷爷为人谨慎,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不计较小事,但爷爷在一些重大原则问题上能够据理力争,比如解放后对家庭成分的划定,在一些家庭事情上,爷爷总能主持公道。
  
  奶奶的教诲。
  
  奶奶不识字,缠小脚,高寿而终,几乎走过整整20世纪,在她近百年的一生中,奶奶经历了清末、民国、军阀混战、日本侵华、解放战争、分地分田、三反五反、十年文革、家庭承包、改革开放等等,她老人家只关心家庭小事,不关心国家大事,但也一定看尽了尘世沧桑。俗话说,隔代亲,奶奶特别疼爱我们,总是想方设法地把好东西给我们吃,比如过年时准备的待客用的炸鱼等,奶奶也常常指点着我们去吃,她老人家的观点是,客吃了有什么用,还不如叫孙子吃。因为不识字,奶奶不像爷爷那样教我们写字、打算盘,讲忠孝故事等,也很少给我们讲什么大道理,但有一句话,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这句话是:“大骡子大马值钱,人大了不值钱。”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经济落后,物质缺乏,特别是我的家乡,到现在仍然是贫困县。受各种因素的限制,个别人素质不高,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每每听到这种事,奶奶就会说出“大骡子大马值钱,人大了不值钱”来,即便有时和乡邻们吵嘴,奶奶也常常说这句话。小时,我常常疑惑,奶奶为什么说这句话。人往往这样,老时夸耀年轻时的豪迈,困扃时回忆富足时的潇洒。奶奶常给我讲,有个时期,我家里曾拥有骡子和马,光芝麻就能收一大车,我问奶奶,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奶奶总也没有给我个明确的答复,爷爷对此也不置可否,母亲更是全面否认。想来也许真有其事,也许只是奶奶的憧憬,但奶奶一定认为拥有大骡子大马是很荣耀的事,而自高自大,看不起别人则是令人所不齿的。
  
  奶奶虽不信佛吃斋,但很少吃荤菜,一生最喜欢的是喝“糊涂(稀饭)”,奶奶心里从不搁事,有什么不愉快,自己说说也就过去了。奶奶因此活了九十多岁,可以说是无疾而终。奶奶生前告诉我最怕火葬,父亲在办理奶奶丧事的时候,听取了我的土葬奶奶的建议,我因此而心安。
  
  母亲的教诲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在对我们的教育中,好像也没有多少名言,母亲笃信身教胜于言教,她用自己的行为感染着,教育着我们,比如母亲孝顺老人,相夫教子,吃苦耐劳,和睦相处,自强不息,等等,都给我们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如果说母亲在教我们如何做人方面常说的话,有以下几句:
  
  1、“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母亲一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艰难困苦中度过的,她可能一直用这句话安慰着自己,生活中的苦没有什么。每当我们遇到困难或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母亲就给我们说这句话。我们长大了,在别人看来,也算是有出息了,正当人们羡慕母亲可以享福的时候,母亲却永远离开了我们。不幸的是,这句话竟应验在母亲身上,岂不悲哉。
  
  2、“小来,别怕”。我是家里的长子,由于家里缺乏劳动力,所以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爷爷、母亲在地里干活了。麦收季节,为了抢时间,都是天很黑的时候就下地;秋收的时候,生产队分地瓜每次能分两三千斤,除了一少部分拉回家外,大部分要当天晚上刮成地瓜片,摆在地里晒成地瓜干,这一干就到了下半夜,空旷的田野里,远处似乎有鬼火闪烁,如果干活近处有坟地,那更是显得阴森可怖,这时候,母亲就说:小,别怕。其实,幼年的时候,每当我感到害怕的时候,母亲总那样对我说。
  
  3、“人家行,咱就行”。母亲性格坚强,凡事不愿拉在别人后头。生产队时期,当我们家被不公平对待时,母亲用这句话据理力争。在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时,针对有些人不愿意和我们这样的缺少劳力的困难户组成互助组,母亲也这样说。在鼓励我们读书上进时,母亲也这样说。母亲希望我们积极向上,不甘落后。
  
  4、“宁愿撑死人,不要占着盆。”我娶妻生子后,母亲一年总能来我的小家一两次,这时,生活状况比先前已大有好转,但又有一个新的问题,这就是,母亲做饭时,少了怕不够吃的,因此常常做得多,我们吃不了。这时,母亲就给我们说这句话,并带头吃。我们总是在笑声中吃得饱饱的。母亲也许不知道朱子家训中的“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但她实际上在教着我们这些道理。
  
  三位亲人先后作古,归于那片沙土地,但亲人的教诲是永远不能忘的,那是我们终生受用不尽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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