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期) “是党救了我们!” 那末,孙成高兄弟俩到底上哪儿去了呢?他们是否还活着呢? 这里,要回过头来叙述一段关于他们两人的惊心动魄的经历: 湖面全部封冻的那天晚上,天暗得特别早,漫天大雪一直没有停过。兄弟两苦斗了一天,浑身力气全无,身上衣衫尽湿,两人又冷又饿,一阵阵北风吹来,冻得格格发抖。孙成高环首四顾,周围是茫茫无际的冰湖雪海,看不到一点船影,也不见一星灯火,真是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了。难道就这样活活被冻死吗?不,共产党员决不能向大自然屈服、低头。 孙成高摸索着解下竹竿上的小布兜,走到船尾,把布兜的一端用船舨压住,另一端兜在头上,暂时遮蔽风雪。他招呼孙成好过去,两人并排蹲下,挤在一起,彼此增加一些暖气。他们就这么蹲着,蹲着,捱着难以忍受的寒冷…… “要是有一根烟抽抽,该有多好呀!”孙成高想。他伸手摸摸口袋,袋里没有烟,可是他的手接触到一个火柴盒。火柴!他的心里燃起了希望。可是,打开盒子,火柴潮了,用手一捻,火柴头象稀泥一样掉了下来。孙成高小心翼翼把火柴放心口贴胸的衣服里,想使它们快点干燥。 快近半夜了,雪渐渐小起来,可是湖上的北风却越来越紧,寒气一直钻进了他们的骨髓里。孙成好打着寒战,说: “哥,我们不得活了!” “不,我们一定要活下去!我们还要干革命呢!”做哥哥的回答。 孙成高从胸前取出火柴,拣了几根比较干燥的试试擦着,一根不行,再换一根,忽然,亮了!擦燃了一根火柴!弟弟孙成好赶快到处寻找有没有可以引火的东西。可是,船上除了铁钩、竹篙以外,连一根干燥的稻草都没有。火柴亮了,又熄了,举火的希望也随之幻灭了…… 夜越深,天越冷,孙成高连棉裤都没穿出来,腰部以下好像结了冰块;孙成好穿的芦花鞋完全湿透了,双脚冻成了冰柱。孙成高眼看弟弟实在受不住了,就叫他脱下鞋,把一双冰脚伸进自己的怀里,用身上仅有的一点热气,来温暖弟弟的脚。他还是重复着那句话: “我们一定要活下去!我们还要干革命呢!” 他们就这样互相依偎着度过了最艰难的一夜。天色微明时分,雪已停止,孙成好首先惊呼起来: “哥,我们好像飘到尚嘴头了!” 孙成高抬头一看,远远的一道大堤横亘在面前,覆盖着冰雪,活像是自己公社的所在地――尚嘴。再仔细一打量,哪里是什么尚嘴啊!完全是一夜北风,把湖里的冰排推涌起来,筑成了一道冰雪的围墙罢了。孙成高走到船头往远处了望,只见七八里路以外,仿佛有一根桅杆。他怀疑自己眼花了,叫兄弟来看,果然是根桅杆,这说明那里有船! 孙成高暗自思忖:自己的小船没有回去,公社党委肯定会派人来救,但是小船的位置没人知道,偌大一个洪泽湖一时哪里找得到;何况兄弟两人已经冻饿了一天一夜,再等下去,不是饿死,也得冻死,不如趁现在还有一点力气,爬冰! 听哥哥说要爬冰,孙成好急了,这冰如何能爬?虽然湖面封冻了,可是因为风浪的关系,冰层结的很不均匀,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很薄,有的冰块上有几尺宽的裂缝,还有冰窟窿上覆盖着厚雪,表面看不出,踩上去就会掉下湖……可是孙成高执意要爬。这下子,弟弟更急了: “哥……太危险啦!……” “不,我们不能在船上等死!”孙成高想了想,从长年的水上生活经验里找到一个办法,他拿起一根竹篙,“你在船上看着我。” 孙成高把竹篙的一头架在船沿上,另一头搁在冰面上,身子轻轻一溜,就下了湖。他在冰上走了几步,只听得冰面格格作响。孙成好在船上急得连声喊他回去。孙成高走了几步,心中了有点数,他把竹篙横执在前面,两手两脚分开,人就俯趴在冰上,使着力点分散,减轻冰面的压力;就是万一掉进冰窖里,有竹篙横着,也可以及时搭救。 他手脚并用在冰上爬了二十几步,发现这个办法还管用,就招呼弟弟下湖。孙成好见哥哥能爬,也就拿了一根竹竿在后面跟上。兄弟俩朝着几里路外露出的桅杆方向,缓缓爬行。有时遇到冰面有几尺宽的大裂缝,下面还有湖水在流动,他们就用竹篙当桥梁,架在两块冰的边缘,从竹篙上爬上去,情况十分危险。两人的手都在冰雪上磨破了,但还是爬着、趴着。就这样,共产党员孙成高带领着自己的弟弟,与自然展开了顽强的搏斗,在最危急最困难的关头,他也没有灰心绝望,他相信:在党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人,一定能战胜冰雪! 他们足足爬了几个钟头,终于接近了预定目标,现在可以看清:这是一艘有船舱的生产住家两用船,被冻在淮河通洪泽湖的入口处。由于淮河的水流关系,这里的冰更薄了,兄弟俩彼此分开,以免发生意外。靠近桅船了,孙成高把身子一纵,攀在左边船舷,只听得“咯崩”一声,脚下的一大片冰面突然坍陷下沉。这时,听见声响,从船舱里探出一个小女孩的头来,看见有人上船,吓了一跳。孙成好远远地绕到船的右舷,刚刚攀上船边,脚下的冰面也大块陷落了。兄弟俩跨上船来,只见船舱里走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渔民,满脸吃惊的神色。孙成高简单述说了遇难经过,中年渔民赶紧将他们迎入舱内。 这条渔船,是老山公社渔民老钱的船。船并不大,老钱一家七口:夫妻两人,五个小孩,全都住在上面。孙成高兄弟俩进了舱,显得格外拥挤。老钱问: “你们怎能来的?” “跑冰跑得来的。” “乖乖,这种冰怎么能跑?” “不跑也是死,我们豁出来了!” “你们冻了一天一夜,脸都冻黄了。”老钱招呼老婆,“快盛饭。” 老钱船上,虽然还有粮食,可是烧草已经快用完了,全家一天只煮一锅稀饭,从早到晚,省着点吃,因为谁也不知道湖面哪天开冻,说不定过几天就有断炊的危险。此刻,全家一天的口粮刚刚烧好,热腾腾的一锅稀饭端了上来。老钱替兄弟俩各盛上一大碗,两人狼吞虎咽,一下子就喝完了,放下碗,看看围在周围的五个孩子,不忍再吃。老钱又盛了两碗 “吃吧,你们饿了一天一夜,又跑了冰……” 兄弟俩吃完第二碗,又放下了;老钱再盛第三碗,并说: “要是我遭难,到你们船上,你们也会同样救我的!” 兄弟俩十分感激,你一碗,我一碗,把一锅稀饭吃个精光。几碗热粥下了肚,身上才有了暖气。 孙成高觉得久留在老钱船上,也不是一个办法。他登上船头,朝南望去,见远处又有几条靠在一起的船,就和老钱商量,敲冰开船。 两兄弟和老钱撑着船,靠拢船队一问,是洪泽湖西边雪松公社洪安大队第四生产队的钩船。生产队长听说来了成河公社的遇难渔民,热情地迎将出来,邀他们上船,给他们烤火、递烟、烧鱼、做饭……忙做一堆;附近船上男女老少,也都前来慰问。这些船集体靠在一起,彼此互通有无,暂时还没有发生困难;孙成高兄弟到了集体中间,感到真正有了依靠。大队刘会计还在自己船上给他们安排了铺位,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给他们披盖。孙成高兄弟感到一股集体的阶级友爱的暖流冲击着心头,全身热乎乎的。他们在温暖的船舱里,睡了一个香甜的大觉。 (未完待续) |
原文 发表于1965年,散文集《生命似火》作家出版社,发行量35000册 浏览:8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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