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从“杨教员”到“杨经理”》（二） 　　　　笔名：王一得（八大队二中队45号徐景贤） 　　（续上期） 　　 　　老局长来过以后 　　一九八三年三月二日的一个下午，杨国玉和监狱各大队的文化教员和学员代表，列队来到大礼堂，参加新的一期文化班的开学典礼。当来宾登上主席台的时候，全场轰动了，原来是年逾古稀的上海市教育局杭苇局长亲自前来祝贺犯人文化班的开学。满头银丝的杭苇局长，亲切地向全体教员表示慰问，又语重心长地勉励全体学员为祖国四化而发奋读书。老局长恳切地说：“只要你们弃旧图新，社会不会嫌弃你们，我们将全力帮助你们进步！”说到这里，老局长平举双手做了一个向上扶持的动作。接着，他站起来郑重地说：“我代表市教育局在今天的开学典礼上宣布：凡是在监狱里参加文化学习的，同样可以参加全市的中学毕业、结业统考；凡是统考及格者，我们同样发给毕业证书或结业证书，予以承认。” 　　全场响起的热烈掌声把屋宇都震动了，但是杨国玉却没有鼓掌，他泪眼模糊地望着慈祥的老局长，他兴奋、激动，更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因为政府决定这个学期要他教初中数学结业班了，他可得负责把合格的学员交给杭苇局长验收啊！想到这里,杨国玉禁不住偷偷地瞟了坐在前排的巢玮一眼，只见他睁大着眼睛，全神贯注地在倾听着台上的发言，看来这个小伙子的心已经被打动了。杨国玉当场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一定要把参加初中数学结业班的巢玮教成合格的学生，哪怕再换几顿骂，再碰几次钉子，这个决心也不能动摇。 　　回来以后，杨国玉在课堂上宣布：要对全体学员进行一次摸底考试。为了减少大家的紧张情绪，他诙谐地把这次考试称为“火力侦察”，目的是了解学员的数学基础。考试的结果很不理想，多数人不及格，成绩最差的就是巢玮，他几乎交了一张白卷，只得到7.5分。 　　“火力侦察”是有成果的，暴露出很多学员在运算技巧方面存在着弱点，至于成绩很差的一批学员像巢玮等，对三角、几何课程的基本概念都没有掌握。杨国玉的心中有了底。第二天，他就开始有针对性地进行教学。可是，巢玮的座位空着，他没有来上课，而是托人带来了一张纸条：请病假。 　　杨国玉想：这回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你不来找我，我来找你。晚上，到了文化学习辅导时间，杨国玉单独来到巢玮的小监房前。巢玮懒洋洋地斜靠在墙上。杨国玉站在门口，和气地问：“巢玮，身体怎么样？”巢玮侧过头，有气无力地说：“发烧。”其实，杨国玉问过医务犯，巢玮的烧已经退了。杨国玉知道他完全是因为考分太低，面子上下不去，想要退学了。杨国玉故意不提那7.5分的事，反而说：“巢玮，你真可惜，有几门题目完全可以得分的，只是在运算时粗心大意……”他边说边拿出纸笔，蹲在地上运算给巢玮看。巢玮不知不觉坐正了身体。杨国玉就这样蹲着讲着，坚持了将近一个小时。 　　临走的时候，杨国玉又诚恳地说：“你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我再来。”第二天上午，当杨国玉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看见巢玮已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只是，故意避开了他的眼光。下课以后，杨国玉把巢玮单独留下，替他补课。巢玮的情绪开始好转，他主动要求说：“杨教员，你多给我开开小灶嘛！”杨国玉点头答应，他推心置腹地说：“巢玮啊，我们都是犯人，我们都曾经给社会主义祖国抹过黑，今后，我们要为祖国争光，也为自己争气，光有良好的愿望还不够，要有毅力，要有意志！”巢玮没有啃声，但这些话他是听进去了。 　　杨国玉调整了自己的教学重点。在讲课的过程中他特别注重培养学员灵活运用定理和独立分析问题的能力。有一次，两个学员在解同一道题目的过程中有不同的看法，他就让他们分别到黑板前演算，并各自陈述自己的见解，最后杨国玉再进行综合分析，这样就使学员们记忆深刻，比较牢固地掌握了知识。 　　整整一个学期，杨国玉在进行了比较系统和突出重点的教学以后，对全班学员连续进行了五次模拟考试。每次考完以后，他都进行试卷分析，使学员们既丰富了临场经验，又通晓了自己的弱点，牢固地掌握了知识。他还借鉴那位老年教员的教学方法，让学员们自己出题，相互考试，这下子，大大激发起了学员们的学习热情和兴趣。散课以后，巢玮好几次跑到杨国玉面前，挥着手臂说：“杨教员，这样学有劲，好！” 　　一九八三年八月，全市的初中数学统考开始了。考卷同样送到了上海市监狱设置的考场。杨国玉在考场门口还叮嘱学员们，要注意审题，虽然是别人参加考试，他却觉得考的就是他自己。他的一颗心在考试期间始终悬着。他悔罪，他愿意为人民做一些赎罪的事，他的那些辛勤的白天和不眠的夜晚，他摸索出来的那一套教学方法，如今都要在这一次考试中见分晓了。 　　这次统考揭晓了：杨国玉所教的那个班级，参加全市统考的为31人，取得合格证书的为21人，及格率为70%，其中有6人的得分在90分以上，学员董华林、邵庆满的成绩为98分。这样的合格率，这样的成绩，在全市来说也是比较高的，因为那一学期的全市命题比较难，而且这里在参加考试的，都是正在服刑中的犯人，他们除了学文化以外，还要学政治，还要参加比较繁重的劳动，况且负责教他们的，只是一个从来没有当过教员的罪犯啊！ 　　但是，杨国玉清楚地知道，他担任教学的这一个班级所取得的成绩，决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党和政府重视犯人文化教育结出的累累硕果当中的一个。其中凝聚着政府管教人员的多少心血啊！从监狱到大队、中队的领导，都把提高犯人的文化知识水平，作为挽救失足犯罪者的重要改造措施，作为造就四化建设有用之才的一条重要途径。光是这一个学期，政府用在设置教学设备和学习课本、改建教室等方面的资金，就达六万多元。现在，当杨国玉和学员们来到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坐在新制作的课桌椅上，在明亮的日光灯下上课时，心里总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 　　杨国玉在新生的跑道上起步良好，但是，任重而道远啊！ 　　（未完待续）

原文 发表于1986年，提篮桥监狱《劳改报》  浏览：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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